枫糖牛角扣

私人食堂

蝶憩

阴阳师/蝴蝶妖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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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一条凸眼金鱼躲进了莲叶下面。

 

宋亚轩折了悬在眼前的柳枝去打那盘玉绿的边,鱼没惊出来,反倒溅自己一身池水,水滴回落波纹潋滟圈圈叠叠,他望着池中朦胧一团人影的轮廓,折过手去碰了碰自己的肩胛骨,指尖触到平滑的肉的纹理,又开始怀念拥有蝶翼的感觉。

 

宅邸中尚未被收为式神的精怪平日都需以人形示众,不得随意化为妖形——这是新任阴阳师张真源下的命令,此前偶有前来议事的王室贵胄或是误入其中的山野樵夫,因为不具备分辨妖与兽的能力,从而酿成灾祸。为了避免恶事再生,这条命令下的并无不妥,可在蝴蝶妖这里就成了大错。

 

不远处有步履迭至,他错目,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张真源正带着两侧随从往前厅的方向去,大概又是朝中派人为了近日边隅天现异象之事来请他占卜吉凶。

 

其他小妖对阴阳师大多敬中有畏,爱中有怯,虽然眼前乌帽白袍的大人按人类的年纪来算尚是青年,与修为深厚的妖相比更是蜉蝣一世朝暮之别,但他灵根深种业课皆优,举止间自有种冷冽威严的气质,在上一任阴阳师猝然辞世之后接过衣钵,成为寮内最年轻的继任者。

 

宋亚轩最不爱听人说阴阳师大人怎样怎样好,完全不顾及自己此时正身处对方的庇护之下,把打坐的蒲团在手里转着玩,边玩还边要数落他的不是。别的妖听了也没办法反驳他,毕竟他们都是张真源继任之后才入府等着被收为式神的,整个府邸中同老阴阳师相识的仅有蝴蝶妖一个。

 

老阴阳师将蝴蝶妖从山涧中带回,教他化形之术修炼之法,单以符约束,迟迟不与他结契,似乎已然预见了自己的归处。果然,老阴阳师在游历的归途中仙逝,座下的式神也悉数消失,蝴蝶妖逃过一劫,又迎来新的命数。

 

宋亚轩独自停在蜡泪凝流的烛台上等了一夜,天光乍亮,收殓入葬的人连同阴阳师的亲信学生一同走进木屋,他被符咒裹挟,以蝶的模样坠在张真源宽大的袖袍当中,成为一件活的遗物。

 

他一向不喜欢张真源,不喜欢那人继任当天面容肃穆,又偏从下眼睑向上在眼尾挑起两抹赤色,仿佛用碾碎的椿花汁液一笔笔加深描画,浅淡的丝线般的血气将他上翘的眼睛染得像狐狸,漆黑的瞳仁又像无底的井。

 

他也不喜欢他投过来的目光,总是轻轻一点又移向别处,有时甚至这一点也像是错觉,他从来没有把自己望进去,正视过,在意过。

 

知道自己修为尚浅,结契遥遥无期,蝴蝶妖越发懈怠,索性偷懒连修炼都不去。阴阳师下朝时会路过他们居住的别院,当值的仆从聚集起所有精怪后向他禀报。张真源开始还会掀起眼皮不冷不热地看他一眼,反复几次之后接过仆从捧盘中的帛布,执朱笔在宋亚轩的名字上画了一道,“今后不必记他的数了,随他去吧。”

 

有他这句话,从此宅邸中真就再没人能降得住这只自由任性的蝴蝶妖。

 

蝴蝶妖天生就要成为美,做蝶是鳞翅昳丽的蝶,化人也要是明艳漂亮的人,肤色白皙身形纤细的少年,兴致来了会赤足在盛春的庭院打秋千,起落间有风鼓起两胁豆绿色的袖袍,恍惚又生出翅膀,轻轻一振就能飞离这里,飞到熟悉的花田谷地,飞到没有阴阳师的地方去。

 

但一旦绳子落回原处,踩在冷硬的石路上,他又会想起那根符咒捻成的线依旧牵在他和张真源之间,甚至连离开宅邸都做不到。

 

悉索的人语就要远去了,宋亚轩从池里拾起水淋淋的柳条,向着那个挺拔的背影恨恨地甩了一记,水滴在雪白盘云的狩衣上散开,斑斑点点,像瓣叶尽落的梅。

 

张真源的步子顿了顿,想要偏过脸来终究又没有,仍旧往前走。

 

 

 

-

阴阳师散去身侧掌灯的侍从,重新拿起一卷古籍的同时听到蝴蝶妖在角落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喟叹,并未理会,而是径自去挑渐晦的灯芯,焰火灼灼发出光亮,将他的影子拉得好长,直直铺到宋亚轩盘坐的蒲团上。

 

蝴蝶妖对自己下午“宁为妖状不做人形”的言辞毫无反省之意,也不知道阴阳师为什么召他进来又不说话,将他晾在一旁。张真源薄夜似的影子被烛火操控,不安地晃动,紧紧贴着蒲团,游过来捉住他的脚趾,即便他此刻背对自己,宋亚轩却仍然觉得被凝视一般。

 

窗阑后呼呼的风息,月色缠绕过树荫,蝉鸣,寒光,草木弥发的清香,一切都在屋外簌簌流动,屋内的空气是凝滞的,只有竹子死去的残片彼此擦碰的闷响。

 

宋亚轩伸出手指碰了碰他的影子,仿佛那影能牵动身体,张真源合上竹简,像前几日被在狩衣上溅了水时那样偏过脸露出鼻尖,要望过来却又没有,蝴蝶妖连忙收回手去。

 

“在想什么?”

 

张真源一边研墨一边问他,墨块在砚池中打转,将他原本清朗的声线凭空蒙上一层苍凉。

 

“在想,你怎么从来都不骂我。”

 

宋亚轩藏进衣袖的手指蜷起来,将盘亘许久的疑问抛出,解脱之余又如芒在刺,不动声色地等他回答。

 

“你又不是我的式神,我骂你做什么。”张真源手中研磨的动作不停,语调也平平。

 

“那你这么久都不和我结契,他早说过我修为虽浅但灵气颇高,要不是,要不是...”

 

“你原本想做的是老师的式神,不是我的式神,既然与我无缘,就不能结契。”

 

“无缘无缘,再无缘那个符咒现在不也移到你那里了,你既然不愿意和我结契就放我走,谁稀罕做什么破式神!”

 

精怪不比常人,任何情绪的波动都会搅乱周围的气流,蝴蝶妖震怒,屋内质量轻巧的什物就齐齐嚣躁起来,四下翻滚如同雷雨过境,岿然不动的只有阴阳师一人,甚至连衣衫的袍角都未曾翻动。

 

“符是老师下的,我破不了,你在这里待着总比外面安全,等我找到方法,你随时都可以离开。”

 

盘旋在厅室的怪风渐渐平息,再没人开口,重又回到之前那种奇异的静默当中,宋亚轩从蒲团上站起,边走边抻展打褶的长衫,经过阴阳师的时候好像想说话最后又没说,只是用力推开门扉走出去。

 

张真源终于抬起头,定定地望着那道投在纸窗上的影子直到他离开,悬在砚台上的毛笔早就吸饱了墨。

 

“结契本来,就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。”

 

他喃喃,任由墨汁滴落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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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入府的锦蛇明天就要与阴阳师结契了,之后会直接搬进式神的住处,宋亚轩一直很喜欢这个高挑柔媚的姐姐,每到燥热难当的夏天他就愿意挨着姐姐玩耍,姐姐身上冰冰凉凉像一块软玉,还会给他唱旧时的歌谣哄他睡觉。

 

“我们以后还能不能见面啊。”

 

蝴蝶妖即使在妖里也算孩子,老阴阳师走的那会儿他还没完全掌握化形,没有眼泪就不会哭,现在要好的姐姐马上搬走了,他抽抽噎噎,眼睛发酸发胀,不知道难过是会落泪的只管拼命去揉,一张粉面团似的脸蛋被眼泪泡湿软了,更显得可怜。

 

锦蛇眼眶也红,用丝线在宋亚轩细细的腕子上比来比去想为他编条手绳留个纪念,成为式神以后就要常常被阴阳师传唤,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见面,姑且先哄着。

 

“所以你也得好好修炼,早点结契作了式神才又能在一起玩”,锦蛇留意着宋亚轩的眼色,看他直直盯着手绳的纹路发愣,很了然的,“果然,你还是不想结契么?”

 

宋亚轩哭得迷瞪瞪的,先是点头,反应过来又摇头,最后索性“哎呀——”喊了一声,仰面躺倒在地板上。

 

“想又怎么样,不想又怎么样,还不是都得看那位大人的意思。”他字音发得很重,咬牙切齿的,抬起腿来在空气中乱蹬一通,锦蛇看他又发小孩子脾气,将系扣的绳子一紧,蝴蝶妖才软下声气,“姐姐,疼...”

 

“都不知道你对阴阳师大人的偏见是从哪里来的,幸好大人气度非凡不和你个小家伙计较,要换到别的地方,你早就...”

 

“我对他有偏见怎么了,他对我没有吗,他本来就讨厌我不把我放在眼里,我还不能瞧不上他了?”宋亚轩急急打断她的话,嘟嘟哝哝地侧过身子。

 

“他怎么讨厌你了,他亲口告诉你的?”锦蛇蹙眉,手指在彩线间灵活地编叠。

 

“他说和我无缘,无缘就不能结契,”蝴蝶妖不自觉地蜷起身子,当他更小一点,要这样团在茧蛹里才能感觉安全。“我又不像你们是他亲自挑选回来的,他对你们有恩惠,你们对他忠心耿耿,只要勤于修炼就能成为式神。我是什么呢,是上一任阴阳师留下来没结契的妖,和他无缘无故,所以他讨厌我,讨厌我...也是应该的。”

 

消融的雪水混杂冰粒在河道中曲折,生性敏锐的蝴蝶妖偏偏此刻才察觉,原来害怕被讨厌的,因为害怕所以拼命后退对抗目光的,始终都是他自己。

 

他蜷得更紧了些,膝盖几乎要抵到胸口,锦蛇温软的手隔着长衫在凸出的脊骨上轻轻抚按,察觉到一些坚硬的近似于成见的沙砾正在消解,放柔了声音。

 

“以前我一提阴阳师大人的事你就要生气,不过大人他,确实是温柔的人。他年纪这么轻就要担起掌管星象时历的重任,再加上阴阳寮里并不是所有人都信服他,他其实过得...可他对我们依然很好,从不倚仗自己的灵力对任何妖类强制结契。而且他也没有讨厌你,反倒一直悄悄看着你,还在训练场问过我一两次你的事情。”

 

“真的?他都问我什么了?”宋亚轩忽然弹起,捉住锦蛇的袖口,身子向前倾去。

 

“你刚学会化形那会儿,身上的蝶纹图案总也褪不掉,你觉得丑怕被人笑,整天趴在井边汲水沾湿毛巾用力擦,皮肤擦得通红也没用,气得连门都不出了,是不是?”

 

“是啊,然后你说你刚从蛇化成人也是这样满身鳞片,教给我消去妖印的咒术。”

 

“小家伙,你也不想想,我可比你长几百岁,区区化形还会化不完全吗?”锦蛇点点他的鼻尖,“我化形顺利想帮也帮不上,刚好大人问起你怎么把自己关在屋内,我如实说了,他就教我消印之法让我回来教你,还叮嘱说别告诉你。”

 

宋亚轩的手指从她的衣袖松落,撑在跪坐的膝盖上出神,他从没想过还有这样的事,如果今天锦蛇不说,他一定永远都蒙在鼓里,永远不可能察觉了。

 

“他真是这么说的?可他为什么又”

 

不愿意告诉我呢。

 

“想知道?想知道就自己去问。”

 

锦蛇用线香烫了烫彩绳的末端,捧着少年纤细的手腕欣赏完自己的作品之后就回屋安寝,留下宋亚轩独自望着那个用线缠拧出的蝴蝶图案发怔,终于下定决心。

 

 

 

-

阴阳师再出现已经是半月之后,临时被派遣到边隅调查异象,驻扎一周后回朝中复命,一连几日都在寮内过夜推演背后的规律,回到宅邸又直接钻进书斋。

 

蝴蝶妖转转悠悠候了一整天也不见人出来,正蹲在台阶上发愁,就看见和阴阳师交好的友人前来拜访,友人不必经由通报就能直接进入内院,他躲在几竿斑竹聚成的翠绿屏风后面,从对方开合的门缝里看见端坐桌旁神色如常的张真源,这才放下心来。

 

时至傍晚天光渐灭,云翕晦暗降下一场夜雨,做蝶时只要寻到一叶芭蕉就能躲雨,做人反而麻烦,宋亚轩趁着夜色在门廊上蜷成一团,望着银丝飘飘渺渺从屋檐垂落,从书斋中隐约传来阴阳师和友人的谈话,断断续续听不分明,伴着雨声倒像安魂曲,不由得睡意渐袭。

 

听着听着,对话仿佛从寮中神务转向自己,蝴蝶妖陡然清醒,刚想直起身子又记起屋内灯火通明,人影拓在纸窗上藏无可藏,他略一静心,重又变回蝴蝶,悄悄落在窗栏的木条上,仔细探听。

 

“听说你还没和那只蝴蝶妖结契,是真的?”

 

“真不真,与你何干。”

 

“倒不是我想关心,不过是受人之托来探探虚实,蝴蝶是幻妖之首,最擅长操纵幻景,你身边这只灵力尤其充沛,只要成为式神对阴阳师是大有裨益,你现在不结,之后难保他不被别人结去,你也舍得?”

 

“只要老师下的符咒还在我这里,就没人能把他带走。”

 

“按你的灵力,百年精怪都能降服,怎么能和一只修为仅有数十载的小妖对峙这么久。”友人似乎也疑惑于阴阳师谈及自己时陡然变冷的语气,收了之前话中的试探,倒能听出几分真心。

 

阴阳师彼时正专心画符习咒,指尖金光浮动 ,并未立刻应答,又在友人自觉无趣几近放弃的须臾,倏然开口。

 

“你应该没见过他吧。”

 

“你上任那天所有式神和精怪都要来拜见,那时应该有一面之缘,看起来是漂亮的孩子。”

 

“我是说妖形,”张真源敛了神息,笼罩在他周身的光华雾那样散去,他颔首,凝神漂浮在回忆上空,“我第一次看见他,就是妖形,他守夜守得累极了,被伤心压成薄脆的一片深蓝,从烛台上落下来,落到我的袖子里。回程的路上,我捧着袖袍不敢动,怕骨头伤到他,怕里衣压到他,又怕他回过神来,兀自飞走了。

 

“他进府之后整日玩乐,不去修炼,我当然想斥责他,好让他看清自己的业,作为蝶妖的业,作为式神的业。

 

“但每每从人群中找到他的眼睛,我总会想到那片阳光下的湖,粼粼的,水一样自由的蓝色翅翼。他的翅膀那么好看,那么薄,那么轻,在那上面结契,一定会把翅膀碾碎,一定。

 

“所以我宁愿不和他结契,永远不收这个式神,宁愿他恨我,也想要他在我看得到的地方,自在地活着。”

 

夜雨停息,四下皆是静默,连蜡芯呲呲的烛息在此刻都宛若雷鸣,蝴蝶妖的翅膀在月色中悄然发颤,几乎要从窗栏上跌坠下去

 

“那蝶妖化出的人形,好像确是与你相仿年纪,也难怪,也难怪”,友人长叹一声,似乎全然理解了言语背后发生的事情,“但即便你放任他做妖,外面盯着他的也大有人在,你当如何?”

 

张真源沉吟半晌,缓缓舒开袖袍,声音轻得几乎要听不见,“我与他的这点缘,本就由老师的符牵着,等符上的缚浅了,缘也就散了,我又能如何。”

 

他长久以来的犹疑,隐而未发的在意,本就生发于两个年轻生命之间沉默的映照,相似的天赋,难逃的责任,最后缠绕在一起的命运。

 

他替宋亚轩挡住倾轧的命轮,也仅只是希望在他们当中,至少有一个能获得自由。

 

 

 

-

友人走后,阴阳师唤来仆从撤走茶具,径自走向门廊,今夜无星无月,被夜雨淋过的空气幽深而透明,庭院深深,在灯火难触之地融成一片倒影,并不阴森,只觉得宁静。

 

待他重新坐定,发现矮几上忽然多了一件装饰,宝蓝色的蝴蝶停在山形笔架上,翅膀展开的形状匀称又漂亮。

 

他虽然惊异,面上仍显出无波无澜的神情,“我说过,未结契的妖在府里不得擅化妖形,怎么,自己来领罚了?”

 

一阵风动,蝴蝶重又化为人形,隔一张矮几跪坐在阴阳师对面,手支在双膝向前倾倚,瞳子深处微光烁烁,“你当真没发现我在门外?”

 

张真源表情一凝,大概是前几日灵力消耗太多,以致于感官迟钝毫无察觉,也不知道被他听去多少,还想再撑,“好啊,私自探听,罪加一等。”

 

宋亚轩顿觉气闷,心想我全都知道了怎么还在嘴硬,正准备发作,忽然瞥见对方无意识放在桌上的手,狩衣袖袍宽阔,自然向手肘堆叠移落,露出张真源原本掩于袖中紧攥到泛白的骨节,一时间明白了什么。

 

阴阳师为他做这些事,从未得到自己的应允,也并非在谋求自己的感激,本就是顺从私心逆天道而行,又怎么能迫使他承认,昭然于天光之下。

 

他借着摇曳的融融的烛火,第一次仔细端详阴阳师的脸,那是一张妆饰全无素净的青年的脸,隐约能看到少年时无忧愁的影子。他的眼睛,也并不像记忆中那样藏着魅人的鬼气,而是柔软的,澄澈的,每当决定了什么事,又是坚定的,不可动摇的。

 

既然如此,还是别让他为难了。

 

蝴蝶妖也学他绷紧语气,“我领罪,我认罚,我最看中的就是自由,如果你要罚,最重的罚就是罚我成为式神,失去自由。”他看见张真源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惊诧神情,如果不是接下来要说的事很重要,他几乎想笑出声来。

 

“大人,请与我结契。”

 

宋亚轩这句话说得郑重,既不像玩笑,也不像为了逃离责罚用的缓兵之计,他们长久地凝视,彼此试探真心,张真源意识到自己之前那番话大概已经全被他听去,先败下阵来。

 

”你当真是这么想的?”他蹙眉,仍是不敢相信。

 

宋亚轩没有回答他,而是径自探过手去拉住对方冰凉的手指,指尖相抵。

 

“大人,请叫我的名字。”

 

已有符作缚的妖,不需要剪纸为媒,直唤其名,就能以名为咒,以名成契。

 

并未怀抱期望的期望成了真,一直设计将他推离此刻却眼看他朝着命运直冲过去,可指尖传来的温度,闪在对方眼瞳中静谧的湖光,都在向他重复同一句话:即使不自由,我也会陪你。

 

阴阳师闭上双眼,凝神静气,将心神汇集于言语当中,赋予它们束缚的灵力。

 

“宋亚轩。”

 

“在。”

 

一道金线游离阴阳师的心脉,融进蝴蝶妖的心口,灵巧游走过一周,最后凝聚在他的双眼,他睁眼,仿佛金乌中箭从天际坠落,流光的血液散在湖水中泊泊。

 

 

 


Fin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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